牠有著深邃的褐色眼睛,望向你時展露出無辜的眼神,兩隻耳朵的毛柔順地垂下,巧克力牛奶色的捲毛,總像個嬰兒依偎在你身旁,每當你回家時,便可看到牠瘋狂搖著尾巴迎接著,好像等你好久了;每當你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,牠便會奮力一跳,舔著你的雙頰。
牠正向世界宣告:「我,有愛我、我愛的家人,我們是一家人。」
四肢纖細、雙耳長而柔順,濕潤的鼻頭下,有著粉嫩的舌頭,一不注意就會被牠的熱情偷襲;靈活的腳下,有著小巧的肉球,一不注意就會被牠的目光牽著走;水汪汪的眼睛,流露出真摯的眼神,一不注意就會被牠的可愛迷倒,我想這些都是家人下班、放學後想早早回家的原因吧。
從小開始在家人的照料下,養成了愛吃、撒嬌的習慣,知道面對爸爸時,跳上他的胸口親一下就可以獲得潔牙棒;知道面對媽媽時,站在背後用腳掌抓個兩下就可以有零食吃;知道面對我時,扭腰擺臀就可以有全身按摩,把一天的疲勞都趕走。
牠已經抓住每個人的心,甚至比我更懂得如何與家人相處。
牠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對這個家的愛,因為喜歡、信任所以盡全力用行動表現。
這也讓我不禁回想在這個家裡,從小到大我付出了多少?我學會向家人表達愛了嗎?我能像巴馬一樣傾心傾力地去愛身邊的每個人嗎?
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個不太會表達愛的人,即便是在另一伴面前也是,更不用說是在家人面前了,總覺得有些彆扭、不習慣,也可以說有個包袱在自己身上吧,覺得身為家中的長女,應該要樹立好榜樣,不該示弱,什麼事都要做到一定的標準,為自己設立高門檻,盡全力去完成,常常在過程中硬撐,即便痛苦仍咬緊牙關,盡可能獨立完成。
有人說我很固執、有人說我很有毅力,的確在這角色下,我總讓自己扮演著不屈不撓、堅強的形象,萬事交給我總會妥當。而漸漸的那真實、柔軟、脆弱的情緒被我封存在內心深處,外頭還繞著一圈又一圈的枷鎖,想要解也不知道從何開始。
我總會告訴自己,久了就會習慣、久了就會表達、久了就會…
然而這個想法從小到現在不曾變過,至今,我仍是一個不擅於表達愛的人,隨著時間流逝我意識到自己的感性正逐漸被自己削弱,很少因為快樂的事情打從心底開懷大笑;很少因為傷心、難過的事情而埋在被窩裡大哭一場;很少因為不公平的事情而生氣,這些種種應該有情緒表露的事情,讓我一度害怕自己成為一個毫無感情的人,不確定是不是已經麻痺,不確定是不是為了維持「堅強」的形象而逼著用理性的外表去包裝感性的自己。
理性和感性不是選擇題,而是同時存在於我們的體內,只是我們會傾向用其中一個特徵來代表自己。日積月累我們會淡忘內心中的另一個自己,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自己,因為我們對他有些生疏、因為我們認為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什麼不好。
試著回想你小時候碰上快樂、難過的事情時,你會怎麼做?是不是不顧一切的大笑、大哭,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?
隨著我們長大,在意的事情越來越多,我們開始學習偽裝自己,因為我們想要融入群體,擁有歸屬感,認為只有跟那群人很像才回被認定成是一份子,當他們笑就跟著一起笑,即便那並非發自內心;當他們做出違反你價值觀的事時,只能默默不吭聲,因為不想帶給別人困擾。
我們害怕被討厭,想當一個被人人喜愛的對象,因此選擇武裝自己真實的樣子,去迎合他人。時間久了,那武裝的盔甲也越來越沈重,我們開始有防備之心、不太容易信任他人,漸漸變得難以與他人建立關係,總擔心別人接近你,是因為這光鮮亮麗、堅硬可靠的盔甲,一旦卸下它,呈現最真實的樣貌後,這段關係便不如從前。
身著盔甲的你,是不是有點累了?
回到最初提到的歐巴馬,我總是會想有些事牠做得比我還好,在情緒方面牠是我心目中的專家,開心時奮力搖著尾巴、生氣時發出深沈的低吼聲、難過時發出微弱的咿咿叫。無論在任何人面前牠都表達出內心最真誠的情緒、不偽裝,而重要的是牠在對待家人的方式毫無保留,可以深刻感受到對牠來說,我們是牠一生中的摯愛。
看到牠對待家人的方式,我開始思考要如何在我重視的人面前袒露出我最自然的樣子,不再假裝自己的無所謂,不再刻意保持堅強。
喜怒哀樂牽連著我們的內心,若一直假裝自己的毫不在意,最終會遺忘最純粹的自己。
當然起初要我馬上卸下全部的盔甲,是件困難的事情,如同我內心外層那繞了好幾圈的枷鎖,很難一次把它全部解開,那花費的心力太多,會使我精疲力竭,而那也不是我的目的。
因此,我會選擇一個相對簡單的鎖開始,代表我很信任的對象,可能是伴侶、好朋友或是家人,期勉自己在這段關係中,要讓對方感受到我最真實的聲音,唯有表達出誠實的聲音,我的心裡才會舒坦,同時對方也能感受到我所說的話、我所做的行為皆發自於內心。
因為愛與信任我願意放手一博,不為他人為了自己。
我知道要踏出這一步不容易,因為過程中可能會被傷害,但我知道如果不這麼做、不勇敢地邁出一大步,那真實、自然的自己會被深鎖在內心深處,而我也會變成心中那討人厭的大人。
打從心底散發的情緒會感染人心,無論是喜悅還是悲傷,純粹的樣貌是最珍貴的。
最後,想給讀到這裡的你說:「我們往往會自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,對別人是善良的,時常因為不想破壞兩人關係之間的平衡,而忘了傾聽自己的心聲。」
但要維持天秤的平衡,需要雙方的付出,可能是一邊多一些、另一邊少一些,這樣的一來一往才會形成水平的狀態,如果現在的天秤只有你一個人在維持,不妨給自己一個機會,告訴對方你真實的感受,先照顧好自己,再來付出努力,這段關係才會健康。
因為相信雙方的關係有愛與信任維繫著,所以更應該向對方傾訴我們真實的感受。
突如其來寫下這篇文章是一個偶然的發現,很多時候當我們細心觀察這世界的各個角落會悟出許多道理,有些事並非我們想像中的困難,只要我們慢下腳步、蹲下來看看四周,就會發現這世界擁有許多意想不到的美好。